找一颗“禅心”

【浙江】陈于晓

早年,在写下“云卷云舒”的时候,我心中所拥有的那一份“宁静”,其实还是不完整的。记得在一些时候,我只是有意识地放慢一下脚步,在那些年的“概念”里,我以为所谓“慢生活”,就是走路慢一点,把生活的节奏放缓一些。这些年,或许是人到中年了,终于慢慢地悟得,所谓“慢”,其实是一种心境,或者就是一种“禅”。

愈来愈喜欢“淡”的事物了。有时在林子里,望着一树的枝繁叶茂,在我的脑海里,却只是简单地勾勒出几根线条,总想把一棵树的“繁”舍去,只剩得寥寥数笔,用来点缀一种朴素的生活。有时也会自觉或者不自觉地,把满地盛开的花朵,忽略掉许多,并且用想象让一些花朵,回到那一种欲开未开的状态。这么着,我愈来愈喜欢走近大自然,把身心交给大自然了。

水声和鸟声,都是悦耳的。大自然的一切声响,与心灵,大抵总是相通的。在广袤的大自然中,人,也只是其中的一物。

有时我会坐在瀑下,听瀑。这“哗哗”之声,不知疲倦,从不停息,我不会因此觉得嘈杂,当然相比之下,我可能更喜欢聆听“叮咚”的溪流。这时,我会把自己想象成某一个小生灵,把耳朵竖成草叶状,听着,听得心里一片清澈。还有听雨,早年我也经常在文字中提及“听雨”,现在想来,那时总有一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如今,真能耐着性子,坐下来,从雨落听到雨停了。然后起身,发觉自己似乎在雨声中想起了许多往事,又似乎,什么都不曾想。

林子里的鸟声,多半是分散的,很少有挤在一起的。慢慢行走着,行至无路时,悄悄转个身,又会现出一条小径来。在小径通幽处,数声鸟鸣,婉转落下。脚步很轻,我觉得我的脚步是不由自主轻下来的,或许,是下意识中,不想打扰这安静的氛围。听见落叶的轻了,比脚步声要更轻一些。作为一片叶子,它生机勃发过了,也张扬过了,这一刻,它自然地落下了,根或者泥土,是叶子最终的归宿。在森林中,看上去杂乱无章的事物,总会被风雨或者时间,收拾得井井有条。此时,我没有忘了我其实是来听鸟声的。而鸟声呢,就这样伴了我一路,一会儿在枝头挂一串“空灵”,一会儿又在草地舞一阵“曼妙”。

于是我发现,当心境淡泊下来,生活中就溢满了禅意,而渐渐地,我也就找到了一颗“禅心”。每次有机会偷得浮生半日闲,我就喜欢去大自然,找一个幽静处,特别是水边,独自坐下来,抬头看看云,低头看看水。云朵当然是那些白云朵,蓝天上多的就是白云朵。它们有时一直呆在你的头顶,半天也不曾动一下,有时又不断地腾挪着,千变万化。很多时候我会想,假如禅看得见,这禅,此刻很可能就长着白云朵的模样。无论按兵不动,还是瞬息万变,白云朵皆是禅。

云影也是一种禅么?或许是禅的影子。禅有影子么?万物皆有影子。一枚果子,我不知道它来自于哪一棵树,“啪”地掉到了水中,漾起了一圈涟漪,云影紧跟着也晃荡起来,我知道,这其中也是隐着一种禅的。事实上,禅是一种妙趣横生的事物,又有声又有色。

那么,禅的味道又如何?回到家中,我喜欢在庭院的花开花落之间,煮一壶茶。有时是为了解渴,更多的时候是为了品赏。当心里一片葱郁,或是阳光明媚,我就煮绿茶,煮得溪水清清溪水长;若是心上生了一种情绪,比如乡愁,我就喝黑茶,我以为黑茶中溶解着一种“怀旧”的情结;等到夜深人静,就不妨来一杯红茶,那时,窗内帘外,都是暖洋洋的灯火。当然,这茶的各样味道,也就是禅的各样味道,因为“禅茶一味”。

云卷是禅,云舒是禅;花开是禅,花落是禅。这些年,我愈来愈喜欢禅的那一种淡泊与宁静了。淡泊与宁静,或许就是禅的正味。找到一颗“禅心”,极好,淡泊让生活充满了禅意,而宁静则是可以“致远”的。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作品《路过》《身动心远》《听夜与听佛》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