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徐辉
窗台上的兰花仿佛是在昨夜悄然无声地开放的。前一夜还只有五朵打着花苞的花骨朵儿，没想到一夜间，它们就被春的声音唤醒，在一个阳光并不怎么明媚的清晨，自行解开了包裹在它们身上的绿棉袄，露出了羞涩的，略带几分矜持的笑脸，伸展开了它们那柔美的身姿。于是，一种脉脉的不可抗拒的清香，柔柔地钻进我的鼻子，加深了我的呼吸。
我原本想，这些花朵至少还得积蓄数天的力气才会盛开，没想到它们会如此信守春的承诺，如期在春天绽放。这盆朴素的兰花，原本生长在农村山野的灌木丛中，去年秋天，我将它从乡下老家请进城，于是它就在城里安了家。
我爱兰花，它们无疑是我乡情的一种寄托，每当看到兰花，我就能很轻易地想起家乡，窗台上的兰花成了我思乡梦的入口。兰花无疑是美丽的，它们在花苞里的样子让我很容易就想起了熟睡在襁褓中的婴儿，正寐着一个甜美的梦。而它们迎风绽放的样子，又像舒卷水袖、翩翩起舞的女子。它们的花瓣是绿的，叶子也是绿的，不蔓不枝，不染风尘，没有大红大紫的喧哗，没有大富大贵的华丽，却尽显君子之德、美人之态。它们就像一群情窦初开的少女，在这寂静的春天，面对并不明媚的春日阳光，让清风扬起她们细长的发丝，带走她们清幽的暗香，露着会心的笑意，诉说着岁月的无限清幽和向往。于无声处，我仿佛听到它们正在对自己默默地歌唱。
我想，我家的兰花一定孤独的。窗台上就一盆花，没有其他的花草与它作伴。与它作伴的除了时隐时现的阳光，和不紧不慢地在天空漫步的浮云，及偶尔吹过来的微风外，就只有欢叫着从房屋间追逐着掠过，将影子投射到它身上的鸽子了。而它却在这寂静的春日里抱守孤独、默守心志，只为了静心等待在某个白天或是夜晚，灿烂辉煌而又悄然无声地迎风绽放。我不禁为它的心态和精神感动了，一时兴起，匆匆写就了一首小诗：
昨夜，兰花悄然无声地绽放/我心中无边的忧郁和想象/一朵纯真的美丽于晨风中/摇曳梦想和禅意 牵引思乡的目光/挂在花瓣上的禅意之露/可是昨夜美梦离去时/不小心留下的呓语/一整天 我都在憧憬和想象/今夜兰花会以怎样的声音和姿态/临风倾吐心中的芬芳/兰之心，谱写一首禅之曲/现实与梦想不可说/渴望与歌唱让乡思涅槃/兰，我该以怎样的仪式/迎接你在我心中刹那间悄然绽放
我惊诧于窗台上兰花这不动声色的美丽，它们的素雅和清芬，足以让我清楚地记住它是怎样完美地开放。对于春天，让淡雅的花瓣在春风中起舞是它们的心歌，以四溢的芳香于无声处歌唱是它们的使命。我仿佛听到了一种发自心灵深处的歌唱，闻到了它们来自内心世界的清香。我想，即使它们生长在深山老林或是深涧幽谷，即使没人欣赏或体会，它们也会无惧风雨，竭尽全力迎风开放。
想想我们的生命不也如此吗？在生命注定要迎风怒放的季节，即使与我们相伴的只有清贫和寂寞，只有平淡与苦寒，我们能否拥有兰一样恬淡而平静的心态，能否保持兰一样的从容与纯朴，能否坚守兰一样的寂静和禅心，并像它们一样了无遗憾地盛开花朵，悄然无声地倾情歌唱，无怨无悔地散溢幽香呢？
（作者系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湖南省作协会员。已在《黄河文学》《散文百家》《散文世界》《湖南文学》等全国70余家报刊杂志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500余篇。出版有散文集《淌过诗人的河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