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葆初心,用功办道,慧行俱进——我的师父释永信大和尚

◎释延耘


2023年8月8日,我奉恩师释永信大和尚之命,来到风景如画的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铁佛寺,担任该寺住持一职。据史记载,铁佛寺始建于元代,曾于明代万历年间与清代康熙年间两度重修,后毁于“文革”。到2006年,再次恢复重建,目前已初具规模。每到寂静的夜里,我就会想起自己在少林寺的日日夜夜,想起师父释永信大和尚的音容笑貌,心里总是涌起一股股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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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延耘法师与释永信大和尚


我想讲一个有意思的故事,跟师父有关。2007年5月24日至6月21日,少林寺举办300年来的首届三坛大戒传戒法会,来自全国各地的600名符合受戒要求的佛弟子,在少林寺登坛受戒。当时,我在少林寺下院——三门峡空相寺学习戒律,也准备回少林寺受戒。空相寺向少林寺推荐了我和另外一位沙弥担任沙弥头,而这次传戒,只需要一个沙弥头和一个沙弥尾。师父就现场给我们考功。我本来以为师父会问一些刁钻的内容呢,没想到,师父竟然让我和另外一位沙弥,通过“剪刀石头布”来决定谁入选。我出的“锤子”,那位沙弥出的“剪刀”,我赢了,师父当场让我担任沙弥头。现在每每想起这件事,我都忍不住笑得肚子痛,为师父的幽默风趣与睿智赞叹不已!

再说说我的出家因缘,其实跟师父释永信大和尚也有着殊胜的关系。我出生于青海省西宁市大通县桥头镇红河限村,父亲在当地做小生意,母亲是村委里的妇联主任。我奶奶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而且经常帮人接生,口碑非常好。小时候,奶奶在家里设有佛堂,每天都会上三支香,勤念“阿弥陀佛”。如果奶奶有事外出了,就会叮嘱我们,每天要坚持上三支香,香火不能断。我从小受奶奶的影响很大,自幼就对佛教有着特殊的亲近感。有一年,奶奶跟着同修一起到少林寺参观,回来之后就跟我们说少林寺多么庄严,少林寺的出家人多么慈悲。她老人家还专门谈到,少林寺里有一口“大铁锅”,据说是少林寺僧人当时炒菜的大锅,而且他们一边“倒挂金钩”,一边炒菜,都有一身的好功夫。听奶奶这么一说,让我对少林寺有了莫名的向往,总想着自己肯定会与少林寺产生一些关系。

2005年冬月间,我还在上初二的时候,少林寺的释恒福法师给我父亲打电话,说我学习不好的话,就去少林寺练武,学一门技艺。其实,当时是我哥哥学习不好。父亲将错就错,就带着我去少林寺。记得当时父亲把我交给恒福法师之后,就回老家了。我还没来得及放飞思乡的愁绪,就被恒福法师安排到少林寺禅堂护七。当年冬季,少林寺启用了刚刚恢复重建的禅堂,并举办了首届“冬季精进禅七”活动。在禅堂护七期间,我帮着禅堂的法师们摘菜、做饭,干了不少杂活儿。当时禅堂的知客永了法师对我们说:“禅堂是少林寺的选佛场,规矩很多,禅和子们的养息香期间,谁来了都不要开门,让大家用心参悟、用功办道。”有一次,师父来禅堂了,侍者在门外让我开门,我回答道:“禅堂的规矩,这个时候谁来了都不能开门。”后来,侍者给永了法师打电话,才让我开门,让师父等人进来。师父进门后,见到我就问:“你从哪里来的?”我紧张地说从青海来的,并跟师父说“对不起”,刚刚太死板了,没给他开门。怎知,师父倒是安慰我一番,微笑着对我说:“你做得对,禅堂有禅堂的规矩,大家在这里安心办道,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师父还嘱咐我好好发心,护持好禅七。

我刚来寺院不久,看到别人都有法名,心里也挺着急的。禅堂里的法师们得知后,就让我去找师父,请他给我取个法名。有一次,我又见师父进禅堂了,就“扑通”地一声跪在他面前,声音颤抖地说:“师父,您给我取个法名吧!”师父看了我一眼说:“是你啊,等你再适应一段时间,再说取法名的事吧!”后来,我听很多法师说,师父在收徒这一块非常谨慎,要经过一定的时间考验,才会考虑收徒的。2005年的禅七快解七时,永了法师带着我去见师父,对他说:“这个孩子很有慧根,在禅堂护七时,肯吃苦受累,请和尚收他为徒!”师父听完永了法师的这句话,慈爱地看着我说:“又是你啊,看来你的缘分到了!”我听到师父的这句话,泪流满面地给他顶礼,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当天,师父为我取法名“延耘”,并现场为我慈悲开示:“你皈依三宝了,现在也有法名了,一定要好好地用功办道,好好发心,往道上汇,时间长了,自然会开花结果,就像世俗中所说的那样,‘莫问收获,只管耕耘’。”到现在我才明白,“延耘”这个法名,寄托了师父对我的期望和勉励!

2006年冬月,师父把我叫到他跟前说:“明年少林寺要传授三坛大戒,你想不想登坛受戒呢?”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求之不得,恳请师父您的成全!”师父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就安排我到三门峡空相寺学习戒律,为次年的受戒做好准备。2007年少林寺传授三坛大戒时,空相寺要向少林寺推荐沙弥头,就出现了前文中“剪刀石头布”的故事。当时我们的戒和尚是惟贤长老,他法相庄严、眼睛明亮,给我一种强烈的摄受力,鼓舞着我发心行愿、弘法利生。在少林寺登坛受戒之后,按照传统,我们去向师父“谢师恩”。师父当场给我开示:“你现在已经登坛受戒,是一位真正的出家人了。出家修行、上弘下化,最为关键的就是要发长远心。只有发大心、行大愿,才能更好地荷担如来家业,获得更大的收获。”我谨记师父的教诲,当时就发了两个愿:一是烫戒疤,以身表法。我在烫戒疤时,本来要烫12个的,圣智法师说我的脑袋小,不适合烫12个,后来我就烫了9个戒疤。二是到法门寺参拜佛指舍利,也如愿了。

师父尤其重视僧才培养,对我们这些弟子,只要有机会,就会推荐我们到海内外各地的佛学院就读,以提升自身素质。2009年,师父推荐我去中国佛学院灵岩山分院读大专。在此之前,我曾跟师父一起去北京开会,他收到很多名片,竟然记得有灵岩山分院负责人法师的。师父就是从那次收到的名片中,找到负责人的电话,跟我对接好上学事宜。我被师父的细心和记忆力折服了!

去中国佛学院灵岩山分院后,我们要先集中学习一段时间,通过考试了才能继续上学。那里的生活很清苦,蚊帐的年龄都比我的年龄大,防蚊效果自然不怎么样。等到考试的头一天,师父给我打电话,问我准备得怎么样,我说“还不错”。就听到电话那头,师父很开心地说:“好好考试,好好发心,争取考上这个学院,继续深造。”等考试成绩出来后,师父再次给我打电话,问我的成绩,我激动地说:“师父,我考上了,正准备跟您汇报呢!”师父对我说:“考上了就好,一定要坚持读下去,为以后的弘法利生打好基础、做好铺垫!”

师父一直教育我要懂得尊敬师长、广学博闻。在2009年至2011年,我在中国佛学院灵岩山分院就读的三年里,我谨记师父的教诲,一直亲近师长,在学业上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记得有一位长老给我们讲《唯识学》,他患有糖尿病多年,还坚持上早晚殿,80岁的时候还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即便如此,他依然坚持教学,诲人不倦。有一次他突发心脏病,我们几个学僧用担架抬着他去就诊,他还慈爱地安慰我们说:“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还走不了,还有任务没完成呢!”没想到,他很快又走上讲台了。直到他往生前,思维还非常清楚,专门找了法师们助念,安详往生。这位长老的行化,给了我很大的鼓舞,正如师父经常跟我说的:“一生学佛修行的人,因为长年累月作息规律、饮食规律、生活规律的好习惯,内心清净澄明,即便是在弥留之际,也会坦然自若,心无挂碍。”

师父对弟子们,总是给予满满的父爱,让我们心无所住。记得2011年,我没能考上中国佛学院,当时感到非常沮丧,有种一蹶不振的感觉。师父得知后,安慰我说:“你想继续深造,这个想法非常好,这次没考上,以后还有机会。当一个出家人,除了精进学习之外,还要慧行俱进,要多去参学,集思广益。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要以戒为师,跟着师父多看、多做、多思、多悟,才能成长得更好!”为了历练我,师父让我给他当侍者,除了日常繁忙的接待任务之外,还经常外出参加各类文化交流活动。

2011年6月至2013年6月,在给师父当侍者期间,我目睹了师父的各种艰辛与不易。比如,师父经常因为接待太繁忙,而顾不上吃饭。他吃饭从不挑食,如果因为接待任务耽误了吃饭,他回来后就用微波炉加热一下饭菜,简单地吃一点。师父每天早上四点半准时起床,晚上经常忙到十一二点,我们五位侍者轮流“上阵”,都陪不过师父。在遇到网上针对师父的各种风言风语、谣言中伤时,师父总是淡然一笑,一直坚持“是非以不辩为解脱”的理念,不去理会。我感觉多大的事,到了师父那里都不是事,他都会说:“没事,不着急,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当我们心里有烦恼,感到坐立不安时,向师父坦言后,他总能把我们躁动不安的心,给安顿好,就像达摩大师对慧可禅师所言:“吾已为汝安心!”

师父对弟子们的历练,都是非常全面了。为了让我拓展视野,提升为人处世的能力,2013年7月,师父安排我到客堂担任照客。到客堂之后,接待性的事务非常多,花钱的地方也多。记得有一年中秋节,少林寺举办“中秋忘月诗会”,具体的会场布置、物品摆放等工作,由寺院客堂负责。当时,我跟师父提议,要买一些饮料、花生、瓜子,这样才有“茶话会”的气氛。怎知,师父却说:“你这是大手大脚习惯了,一天不花钱,心里就难受。”当时,我觉得心里非常委屈,师父怎么这样责备我呢?我又不是为自己提这样的要求,不是希望活动能举办得更加圆满嘛!正当我感到憋屈的时候,师父又说:“怎么了,说你两句就受不了啦!你想想,大彻堂里面铺的是地毯,花生壳儿、瓜子壳儿掉上去了,是不是很难清理呢?”原来是这样,我当下恍然大悟,连忙点头说:“师父考虑得很周到,您说得没错,确实是我疏于考虑了!”

2017年10月,师父安排我担任少林寺客堂知客一职,以更好地历练自己。此后,我的接待任务更加繁重了,跟师父在一起的时间也多了起来,经常陪他一起到外面考察、调研。师父是一位非常节俭惜福的人。有一次,我陪同师父一起到少林寺下院水峪寺视察工程建设工作,中午也没在那里吃饭,因为下午还有事,而返回。经过一家面馆时,师父说请我们吃一碗素面。我们问师父还需要点素菜不?他摆摆手说,一碗素面就行了。实际上,师父的饮食很简单,出去办事时也非常节俭,很少买瓶装水,他并没觉得自己是方丈,就丧失了崇俭戒奢的本心。相反,对于徒弟们上国内外佛学院、外出参学、生病住院等需要费用时,师父都会毫不吝惜地拿出自己的供养钱,为大家解决难处。有一些少林寺下院的负责人来找师父诉苦,师父也都会给他们资金和物资,勉励他们守好寺院,发心弘法利生。

只有近距离地了解师父,才会对他有更为全面的认识。少林寺的出家人多,在管理上难免存在难度。但师父在寺院管理上却有独到之处,不管是僧团教务管理,还是寺院人事、财务、消防、安全等方面的管理,在师父的统筹下,都是井井有条、有条不紊的,不少海内外的寺院到少林寺学习僧团管理方面的经验。有些僧人犯错误了,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师父就让他外出参学,回来后再去客堂考功,从未轻易地迁单,对弟子们都很慈悲、很宽容。


丛山峻岭环抱的邳州铁佛寺.jpg

丛山峻岭环抱的邳州铁佛寺


俯瞰邳州铁佛寺.jpg

俯瞰邳州铁佛寺


邳州铁佛寺常住院.jpg

邳州铁佛寺常住院


2023年7月的一天,师父把我叫到方丈室,说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有个铁佛寺,当地政府希望少林寺能派遣法师过去管理,问我愿不愿意过去。我不假思索地说:“听师父您的安排!”就这样,2023年8月8日,我带着一位法师抵达铁佛寺。临行之前,师父让我在寺院或禅堂找几位法师一起过去,考虑到寺院有很多活动,很需要人手,我就没带太多人。以前在少林寺时,总觉得有师父这棵大树好倚靠,自己不用操太多的心、动太多的脑筋。出来之后,觉得心里没底儿,感到很孤单。特别是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几个护法居士,就连做饭有时都得靠自己。我这才清楚,当一个寺院负责人的种种不易。我想起以前在少林寺时,经常跟师兄弟们闲聊,说当少林寺的方丈是个苦差事,当个“小和尚”才是最幸福的。而师父经常跟我们说:“你们都得抓紧成长啊,我迟早是要退休的,到时候少林寺的发展还得靠你们去奋斗!”


邳州铁佛寺山门.jpg

邳州铁佛寺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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邳州铁佛寺大雄宝殿


来到铁佛寺不久,我就回寺院向师父汇报相关情况,并忍不住跟他诉苦。师父说:“你现在出去了,才知道当个寺院的负责人有多么不容易了吧!久坐有禅,久住有缘,你要把铁佛寺守好,要住持一方,可别轻言放弃!”听着师父的教诲,一股股充满信心的暖流,奔流在我的血液之中!在世俗人眼中,师父是高高在上的,而在我心中,师父“亦师亦父”,他一直在教育、养育着我们。我手机里存着师父的电话号码,联系人名字是“爹”。我的肉身是父母给的,法身是师父给的,我跟师父在一起的时间,比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长多了。这么多年来,慈悲的师父一直呵护着我们、鼓励着我们,这是我们的福报,也是我们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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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延耘法师为法会主法


在我心中,师父始终永葆初心,坚持用功办道、慧行俱进的初衷。他一直勉励我们,出家修行一定要发大心、行悲愿,才能获得更大的成就。师父自己就是这么做的,他一直在发心行愿,比如,2023年师父带领少林僧团在六大洲——欧洲、亚洲、非洲、南美洲、北美洲、大洋洲举办系列文化交流活动,影响遍及海内外。师父是一位实干家,更是一位慈悲的智者。我的师父,我的佛!

(作者系少林寺下院——江苏省邳州市铁佛寺住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