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亮 田青青
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少林功夫热持续升温、风靡全球，少林寺成为世界性的朝圣探宝的聚集地，少林功夫也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中国文化的代名词，其宗教的神奇性与养生功效成为世界各民族关注的兴奋点，其作为“软实力的文化价值”正由隐而显，极大地提升和影响了中国传统文化在世果文化之林的地位，成为吸引世界其他民族认同和景仰中国传统文化亮点。因此，顺应全球化浪潮，进一步彰显少林功夫的文化吸引力，为中国传统文化在世界范围内赢得新的发展机遇已成当务之急。
当今世界各国软实力之争——文化吸引力之争。美国著名学者约瑟夫·奈在其著作《软实力：世界政治的成功之道》中指出：“力量就是影响别人的能力，有三种方式可以达到这一目的：用大棒威胁他们；用胡萝卜引诱他们；以价值观吸引他们。但是，软实力，或者说吸引力可以少流很多血，可使很多财富免遭损失。”依这种观点来看，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既包括由经济、科技、军事实力等所体现出来的“硬实力”，也包括以文化和价值观念、社会制度、发展模式、生活方式、意识形态等吸引力所体现出来的“软实力”。美国在以武力解决伊拉克问题上进退维谷，国务卿赖斯提出“变革外交”，强调以“软实力”推行和平演变；世界其他国家同样意识到“软实力”的重要性，如日本的“动漫”、韩国的“韩流”，等等。事实表明，“软实力”的观念正逐渐被世界各国所认同和接受，并日益成为各国新的角逐目标，少林功夫在这场角逐中正异军突起。据统计，目前全球至少有五千万人在不同程度上练习少林功夫，每年到少林寺参禅习武的外国友人，在两千人次以上。
2006年3月，俄罗斯总统普京访华时，主动要求参观少林寺，他说：“俄罗斯人对中国及其独特的历史文化的兴趣日渐浓厚。考虑到当今中国的影响力及它对世界政治和经济的重要作用，这是十分正常的事。”由此可见，只有进一步发掘少林功夫的宗教文化内涵，维护少林功夫特有的禅武一体的形象，重视文武双修，保持出家身份，淡化商业意味，才能长久发挥其作为“软实力”的吸引力，突显其无可替代的文化价值。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出现的少林功夫热，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人们对以枪械为搏击工具的对决方式已司空见惯，或者说对这一类影视作品产生了“审美疲劳”。而少林功夫强调通过禅武结合的修习方式，开发人自身的潜能，以人的身体作为搏击工具，同样可以达到御敌强身的效果，拓展了人们自卫防身的新视野和新途径，可以说当时人们对少林功夫只是因其“新”而热，对其的认知仅限于表层甚至歪曲的理解。随着参学少林功夫人数的增多，参学境界的日益深入，少林功夫的日益世界化，人们对少林功夫所蕴含的宗教文化内涵的认识和理解越来越深刻。少林功夫所特有的“软实力”正是随着日益增多的参学者和参学者日益深入的境界而由隐至显的，这才是今天少林功夫热持续升温的深层原因。
少林功夫因即禅而悟显示出宗教特有的神奇性，武功上乘的境界也因禅道而显示出不可思议性。同时，少林功夫所独具的养生功能成为吸引人们眼球的最大亮点：少林吐纳之术、壁观内审之术以及禅宗因崇尚“放下，而呈现的洒脱任运的人生态度，为深受工具理性困扰的现代人提供了一条全新的解脱门径，为深受物欲所累的现代人开拓了一条自我解脱的新生之路：外以武术强健身体，内以禅道净化灵魂，两者有机地贯通于少林功夫的修习之中。从这个意义上说，作为一种宗教文化，少林功夫为现代人立足当下、回归人性、健全人格提供了一种后现代的具象形式。
因此，在对少林功夫的“软实力”培养、挖掘并保持其长远的文化吸引力的问题上，最重要的是保持其宗教文化的内在特质。一方面，少林寺习武僧人应承传持戒习禅习武的传统，自觉维护自身形象；另一方面，随顺文化全球化的历史趋势，借助各种法律法规，对少林功夫进行知识产权保护。同时，在吸纳俗家弟子问题上，严格把好武德关。这，才是少林功夫作为“软实力”长盛不衰的关键之所在。
同时，少林功夫作为一个文化品牌，展示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丰富性和多样性，具有多层面的特点：
第一，宗教性。少林功夫首要的特征在于其宗教性，少林功夫是中国佛教“禅宗”发源地少林寺僧人的习禅途径之一，与中国佛教信仰和禅宗思想有直接的联系，是宗教与武术相结合、拳禅相参的杰出范例。同时，修习少林功夫首先要有相当扎实、深厚的佛学素养，通俗地说就是要有“慧根”与“悟性”，这是作为少林功夫与其他功夫相比最为突出的、显著的特色。
第二，文化性。少林功夫是中国文化发展的智慧结晶，并且己经成为中国文化结构中不可分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中包含着丰富、深刻的文化底蕴，如讲究武术层面的公平与正义，贯穿中国文化的精神生命，是东方武术文化的杰出代表。这或许是少林功夫千百年来其魅力始终不衰的奥秘之所在，也是少林功夫之所以成为中国品牌的奥秘之所在。
第三，历史性。少林功夫自十三世纪福裕禅师确立下来的传承谱系至今，经过一千多年来历代高僧以言传身教的方式不断传承、发展，已然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技术体系，展示了东方文明禅武结合的历史。
第四，创造性。少林功夫是一种创造性的天才杰作，具有多方面的价值。历代高僧留下的《易筋经》、达摩剑等武门功夫不仅具有修养心性的作用，同时其形式也具有艺术审美的意义和强身健体的医疗保健价值。从这个意义而言，少林功夫代表着一种独特的艺术成就和文化。
第五，系统性。少林功夫在1500年的历史传承中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系统的禅武文化体系。据少林寺流传下来的拳谱显示，少林功夫一共有708套套路。其中，拳术、器械套路552套，七十二绝技、擒拿、格斗、卸骨、点穴、气功等各类功法156套。实际收集545套，包括拳术178套、器械193套、对练59套、其他功夫115套。因此，素有“天下功夫出少林”的美誉。
第六，世界性。少林功夫是世界范围内具有特殊普遍意义的事件。达摩易筋洗髓经、铁布衫、二指禅、七十二绝技、少林拳、少林棍、达摩剑、少林擒拿手等早已在世界范围内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具有世界的影响力和广泛的号召力，并且已经成为全人类的共同财富。
第七，濒危性。少林功夫在世界一些国家和地区被以相关名目疯狂进行抢注和滥用，随着小说、影视等文艺形式的传播，也在某种程度上造成了对少林功夫内涵与功能理解上的混乱。同时，在日常生活中，少林功夫又常常被简约化地理解为单一的“少林拳”，其宗教精神内涵日益流失，造成对少林功夫理解上人为的矮化和庸俗化，从而造成对少林功夫及其声誉的损坏。
基于以上诸特点，在对照相关标准进行系统的材料梳理与准备的同时，有必要抓住少林功夫的特点，挖掘少林功夫的宗教文化内涵，以佛法的正信正见丰富了少林功夫的传播和辐射形式，使其成为国人皆知的中国佛教武术文化，不断提升少林功夫的国际影响力和吸引力，使之成为中国传统文化遗产中最具特色的“软实力”，从而为成功申报世界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奠定坚实基础。
（本文节选自《以武演禅：少林功夫的宗教文化内涵及其意义》一文。原载于《少林学辑刊》（第一辑），释永信主编，宗教文化出版社，2021年9月出版发行。）
